进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谈话声中断了几秒,逐渐恢复,好奇的目光挪开,人们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加布里埃已经习惯这种反应。自他有记忆以来,几乎任何地方,人们都给他这样的待遇。有人把他当作稀奇的动物,有人干脆假装他不存在。酒馆烟雾弥漫,部分来自南美烟草,部分来自挂在横梁上的两盏巨大的油灯,油的品质不好,火噼啪作响,甩出刺鼻的黑烟,像是在抱怨。
吕西恩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加布里埃能感觉到弟弟的手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他轻轻把吕西恩往后推,让他藏在自己背后。
花蟹仔在旁边发出不耐烦的咂嘴声:“我都话你应该留豆丁在船上。”
“就他一个人在船上?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船可能已经烧得只剩下灰了。”
“他本来就不该来。”
吕西恩把他的衣服抓得更紧了。加布里埃把手探到背后,摸到弟弟的肩膀,捏了捏,以示安慰:“如果不是你睡着了,吕西恩怎么可能偷溜上来,还藏在舱底那么久。”
花蟹仔挠了挠头,没再作声。
“现在不是吵这件事的时候。”加布里埃说,换上安抚的语气,“而且你说得对,吕西恩不该来,所以我们更应该快点离开。哪一个是这次的委托人?”
他的顺德同伴环顾低矮的房间,打量所有人,同时假装没有在打量任何人。加布里埃一直觉得这个举动反而让花蟹仔看起来更可疑了,但他不打算现在说出来。
花蟹仔用衣袖抹了抹鼻子:“就那边那个,窗边第二张枱[1]。”
加布里埃靠在吧台上,一只手紧紧抓着四处张望的弟弟,免得他乱跑,视线掠过窗户附近的一排桌子,快速移开:“没有胡子,手臂上扎着绿色布条的那个?”
“嗯。”
“约定了什么接头暗号?”
“冇约,冇必要搞咁复杂。”
加布里埃差点要冲花蟹仔大喊大叫,忍住了,压低声音:“那他怎么确定我们就是他要见的人?如果这个人细胆[2],可能直接就走了,不想做生意。”
“就直接行过去,讲个名给他听。”
“我不想把我的名字告诉他!”
“他已经知道了。我讲的。过去,过去,我们在门口站太久了。”
三个人走向窗边的桌子,罕见的组合,一个中国人,一个混血儿,一个中国小孩跟在后面。那个独自占据了一张桌子的洋人抬起头,盯着他们看了一会,把啤酒杯和装花生的小碟挪开了一些,加布里埃认为这是邀请他们坐下的信号。
“我听说你想雇人帮你‘运货’。”加布里埃先开口,用葡萄牙语。
对方吸了吸鼻子,往吕西恩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小孩怎么回事?”他的葡萄牙语很好,有口音,但不重,一时听不出来自哪里。
“他和生意没关系。”加布里埃摇摇头,“告诉我你要运什么,出发点,目的地,重量,然后我给你报价。”
“你就是加布里埃?”
“是我。”
洋人眯起眼睛:“你几岁了?”
两个月前刚过十七岁生日,但加布里埃不打算如实告知:“反正足够帮你把货送到目的地。”
“我十二岁。”吕西恩插嘴,不知怎的听懂了对话,而且居然觉得有必要参与。加布里埃当场决定回到黄埔之后马上禁止弟弟和葡萄牙水手厮混。
“是吗?是个大男孩了。”手臂上绑着布条的洋人冲吕西恩微笑,“你叫什么名字,大男孩?”
吕西恩张嘴想回答,立即被加布里埃捂住了:“是个中文名字,你听了也记不住。如果您对运货没有兴趣,那我也没必要继续坐在这里了。”
对方咂了咂舌头,在口袋里摸索。加布里埃往前俯身,花蟹仔却往后仰,像是怕他掏出武器。吕西恩双手撑在桌子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也许在等陌生人再次和他说话。吕西恩对各种类型的陌生人都很感兴趣——过度感兴趣。加布里埃必须和他谈谈这件事,等他们安全回到黄埔之后。
要是他们能回去的话。
桌子对面的委托人扔出一个小布袋,清楚传来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花蟹仔凑了过来,看着加布里埃解开袋口,小声数里面的银质硬币,瞪大眼睛。银先令,欧洲只剩下一个地方还在用白银铸造先令。这个主顾是英国人,就算不是,至少和英国人有什么牵连。广州城当然不接受外来硬币,但花一小笔钱,就能雇人熔掉硬币,敲成可用的碎银。
“这是我开的价钱,已经远远超出市价,要是你们熟悉市价的话。要是你运货真的有你自己宣称那么快,到达目的地之后还会再付你一笔钱,是你手上这些银币的两倍。”主顾冲加布里埃笑了笑,“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准问货物是什么,全程不准打开容器。要是收货人发现任何一个蜡封破了,你就别想拿到一分钱。”
这根本不难。加布里埃想,收起装银币的袋子,伸出手,和委托人握了握。
//
货物装在木桶里。总共就两桶,沉重,摇晃起来并没有撞击声,可以是面粉,可以是烟土,可以是染料,说真的,就算装了切碎的尸块,也辨别不出来。不管是什么,它似乎很怕水,缝隙都用沥青仔细填满,桶口外加蜡封。加布里埃和花蟹仔合力把木桶固定在底舱两侧,平衡船的重量。
时间略微尴尬,返回黄埔有点太迟,留在澳门过夜又太早了。他和花蟹仔在船头商讨了一小会儿,看了一眼在浅水里追赶小鱼的吕西恩,决定马上出发。加布里埃把弟弟叫到船上,解开缆绳,狭长的船瞄准广州,像掠过河水的箭。
整个返程之中加布里埃最担心的是虎门。为此他们准备了渔网、鱼叉和装鱼的竹篓,能够有效地把走私船伪装成普通的渔船。如有必要,花蟹仔还能打上来货真价实的鱼。但愿没有水兵会真的上船检查。
计划很简单,他们会试着在午夜前后到达虎门,趁着夜色溜过炮台封锁线,祈祷困倦的哨兵不会留意到这艘小船。然而珠江并不打算为他们提供便利,临近傍晚,阳光变得极为昏暗,却又没完全消失的时候,小船卷入了暗流,不可控制地转圈,往东偏移,而且速度很快,太快了,要是撞上石头,船一瞬间就会变成几百块木头碎片。
“不要动!”加布里埃冲弟弟大吼,“随便抓紧什么东西!待在船舱里!”
吕西恩看起来哪里也去不了,即使在油灯的昏暗光线里也能看出他脸色灰白,看起来快要吐了。加布里埃皱起眉,一方面很想设法让弟弟舒服一些,另一方面又觉得吕西恩这次就该吃一点苦头,以后就懂得远离加布里埃的船和生意。
就在这时,好像故意算准了时间似的,滂沱大雨坠落珠江,猛击小船和漆黑的河水。雷声滚滚,幸而闪电在远处,劈开低矮山峦上方的云层。龙舟水,农历五月的固定访客,雨暴烈而突然,往往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乌云就悄悄从背后摸来,甩着雷电的长鞭。船舱没几分钟就灌满了深及小腿的雨水,花蟹仔不知道叫喊着什么,完全被雷声淹没,一句也听不见。来不及收起的船帆抽过加布里埃的脸,像个湿漉漉的巴掌,风灯熄灭了,他摸黑抓住绳子,和阵风角力好一会儿,勉强收起了帆,绑紧。
他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河岸消失在在大雨和黑暗之中,而且小船转了太多圈,全凭莫名的运气才没有侧翻。货物半泡在水里,这可不是好消息,加布里埃只好指望糊在外面的沥青能够保护里面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
船撞上了什么东西,猛地一颤,停住了。加布里埃滑倒了,额头撞上桅杆底部,顺着倾斜的甲板滚到右舷。恰好雷声轰鸣,他甚至以为船已经炸散了。并没有这回事,花蟹仔在帆布遮挡下重新点燃了风灯,过来查看他的伤口。吕西恩从船舱里爬出来,凑到他身边,像只淋湿的小狗。流淌的雨水把血送到嘴里,加布里埃用袖子擦了擦,干脆脱下湿透的上衣,卷起来,按住额头的伤口。
三个人躲到船舱里,合力把积水舀出去,然后用浸过油的帆布遮住入口,阻挡暴雨。加布里埃借用第一盏风灯瑟瑟发抖的火焰点燃了另外两盏提灯,就着三盏灯的光线查看货物。木桶看起来完好无损,蜡封也没有破裂,加布里埃抬起头,和花蟹仔对视一眼,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船搁浅在沙洲上,船艏深深插入沙子,动弹不得。雨水噼啪击打帆布,雷声窒闷,除此之外一片寂静,灯火在玻璃罩里稳定燃烧,竟有些安宁感觉。加布里埃想尽快把舢舨推回江水里,但花蟹仔宁愿原地等待雷雨过去。加布里埃不得不承认同伴有道理,雨势猛烈,而且漆黑一片,别说虎门,他们连自己的脚趾都未必看得清楚。加布里埃叹了口气,把提灯放到木桶上,背靠着船舷。
吕西恩睡着了,趴在加布里埃怀里,双臂抱着哥哥的脖子。
“细蚊仔[3]。”花蟹仔笑起来,指了指吕西恩,“如果是我,肯定睡不着。”
加布里埃摊开手,不置可否,看向身边的木桶:“你觉得这里面是什么?为什么值得花那么多钱让人送去广州?”
“不知道。金砂?”
“那应该更重才是。”
“如果是金砂,也不需要涂沥青。”花蟹仔敲了敲桶壁,“染料?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些也很贵,那个什么石,我不记得名字。”
“可能吧。”
两人都侧耳听了一会外面的声音。水从木板缝隙渗进来,滴在脚下,很急,水滴头尾黏连,拉出一条银色的细丝。
“这么大的雨,下不了很久。”花蟹仔论断。加布里埃笑了笑,心不在焉地表示同意。每逢下雨,广州城的人们十之八九会搬出这个论调,就好像他们已经和风雨云雾签好了合同:“细雨落足一个礼拜,大雨落一阵就停”。人们煮上茶,看着雨水落在天井,低声预言大雨持续不了很久,既像祷告,又像互相安慰。
龙舟水。加布里埃叹了口气,把手放到吕西恩湿漉漉的头发上。
//
天微微亮的时候,雨停了。
船在沙子里陷得很深,三个人又推又拉,最后借助一条长长的浮木,总算把船从淤泥和湿沙子里撬了出来。
加布里埃希望雨能继续下,在他们到达虎门炮台的时候提供一点掩护。但天气永远和水手的愿望背道而驰,太阳很快从低矮的丘陵后面冒头,赶跑了最后一片稀薄的云,把饱含水汽的空气烤得闷热不堪。晨雾消失得飞快,江面在他们眼前像画卷一样摊开,宽广,清晰,危险。
炮台出现在视野里,三人搬出渔具,着手布置“舞台”。加布里埃戴上竹笠,半遮住脸。吕西恩和花蟹仔各自拿着鱼竿坐在船头,装作无所事事。越靠近虎门,帆船越多,加上河道变窄,江面十分拥挤。加布里埃掌舵,故意往渔船最多的地方钻,寻找掩护。不远处,一艘笨重的运沙船正好溯江而上,花蟹仔丢下鱼竿,和加布里埃一起用力划桨,追了上去,躲到大船侧面。炮台在船帆后面高高耸起,加布里埃放下木桨,略微抬起竹笠,眺望箭垛和炮孔,看着戍守珠江的第一个炮台缓缓后退。
前面还有三个。
要是可以选择,加布里埃很想升起帆,全速冲过这段狭窄的河道,把慢吞吞的货船和舢舨甩在后面。这艘走私船就是为此设计的,快速,敏捷,能够最大限度利用风和水流,不是为了和小渔船挤在一起。但是突然加速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只能保持原状,假装拖网,紧贴着运沙船,一点点往上游挪动。
斜前方一艘小帆船突然改变方向,另外两艘舢舨也是,似乎在闪避什么。一艘海关官船从空隙之中出现,径直向他们驶来,挤进他们和运沙船之间。加布里埃下意识把头上的竹笠压得更低,侧过身,避免官船上的水兵看到他的脸。吕西恩看起来想问问题,瞥了一眼海关船,又盯着加布里埃看了一会,没有开口,继续紧握着鱼竿。花蟹仔盘腿在甲板上坐下,把成团的渔网拉到怀里,假装修补。
又有三艘官船出现,分别漆着广东水师的编码:“南甲”、“南乙”和“藩一”。这四艘船慢慢形成包围圈,敲起锣,把江面上超过十五尺长的渔船往岸边赶。偷偷溜走已经不可能了,那艘原本提供了掩护的运沙船此刻变成了巨大的障碍,像砖墙一样挡住了去路。
“你以前见过这种阵仗吗?”加布里埃问。
花蟹仔摇头,挠了挠鼻尖,“海关从来都不理渔船。那么奀瘦,勒索不出几个钱。他们想干什么?怪了。”
第一批被拦截的渔船已经靠岸了,水兵推开困惑的渔民,上船检查,掀起帆布,踢开竹篓,四处敲打木板。
“完了,他们在找暗格。”花蟹仔用力一拍船舷,“这是查走私,肯定有什么人走漏了风声。我就说那个酒馆太显眼了!你还带着个细蚊仔——”
“迟些再吵。”加布里埃抓起船桨,将另一把丢给同伴:“我们要冲出去。”
“很难。”
“对,但不是没可能。”
花蟹仔扫视江面,皱起眉:“你是不是想——”
“我是。”加布里埃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眨眨眼,“所以我刚才说,很难,但不是完全不可能。你来放帆,还是我来?”
“我来。”
加布里埃点点头,转向一脸困惑的弟弟:“你,到船舱里去,在我叫你之前不要出来。”
吕西恩抬起下巴,这是他准备辩论的姿态:“为什么?”
“那里安全一些。”
“我要留在这里,我想看——”
“到船舱里去,现在。”
“我要留在这里,我能帮忙。”
“吕西恩。”
也许是因为语气,弟弟缩了一下脖子,观察加布里埃的脸。加布里埃大概能猜到那个小小的脑袋在寻找转圜余地,评估继续辩论的可行性,于是板着脸,不给弟弟任何希望。吕西恩最后瞪了哥哥一眼,转身到船舱里去了。加布里埃用帆布盖住入口,看了花蟹仔一眼,后者点点头,两人拿起桨,慢慢把船引向岸边,然后,就在“南乙”号以为他们已经靠岸,掉头拦截别的渔船那一刻,加布里埃用力一踢礁石,走私船晃向左边,船头对准两艘官船之间的空隙。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南甲”和“藩一”本可以轻松阻拦,但上面的水兵很可能以为这艘奇怪的船已经接受过检查,就那么一动不动站在甲板上。直到走私船冲出包围圈,急迫的铜锣声才响起来,在水面上回荡。
但加布里埃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专心盯着河岸,估摸船的速度,同时利用下桨时的阻力判断水流的方向。铜锣声越来越接近,官船划桨的人手更多。加布里埃回头看了一眼,深呼吸,继续埋头划船。
擂鼓声从“藩一”号传来,官船持续加速,从左侧超过了走私船,截断通往狮子洋的路。三个水兵等在右舷,一个人举着火把,另外两人手持弓箭,箭头包着浸透油的布片,等着隔空点燃走私船。“南甲”号从侧后方赶来,距离更近,水兵射出了第一批带火的木箭,在离船舷不到一市尺的地方落进水里。第二批箭紧接着落下,其中一支插在花蟹仔脚边,把他吓得怪叫了一声,抄起滴着水的捕鱼竹篓,拍灭了火焰。又一艘海关船从炮台驶来,拦住狮子洋的入口。
不过加布里埃从来就不打算走狮子洋。河口的风在水道交界处陡然增大,花蟹仔用力拉扯缆绳,展开了帆。白帆迅速兜满了风,小船像低飞的海鸥一样掠过水面,灵巧绕过货船和舢舨,窜进太平水道。官船连忙转向,差点晃倒甲板上的水兵,又一批木箭嗖嗖落进水里,离他们太远了,甚至触不到船尾翻起的浪花。
风拉扯加布里埃的头发,船帆的每一条缝线都绷紧了,栽种着早稻的河岸连成一条参差的绿线。铜锣声渐渐远去,消失了。加布里埃回头张望的时候,除了懒洋洋的舢舨和上面困惑的渔民,再也没有其他船的影子。他仰起头,高举起木桨,大笑起来。花蟹仔盯着仍然插在甲板上的箭,呼了一口气。加布里埃两步跨到桅杆下面,撞了撞同伴的肩膀,两人都笑了起来。
砰砰的敲打声从脚下传来,吕西恩掀起帆布一角,露出一只眼睛:“我现在能出来了吗?”
//
快到虎门寨城的时候,三个人才赫然发现还有一支箭深深刺入右舷靠近船尾的木板缝隙里,幸好在吃水线以下,烧不起来。
加布里埃伸手拔箭,箭杆裂开了,箭头仍嵌在船板里,他耸耸肩,把木杆扔进河里,任由它随水飘走。
//
货物交接地是离虎门寨城大约三里半的一个小码头,在交错的小涌深处,藏在成片的芦苇里。他们一度迷失方向,在暮色和野鸭的叫声里胡乱转圈,最后凭借夕阳的方位一点一点摸向西北方,找到了一脸不悦的收货人和他们那饱经风雨的平底木船。
加布里埃帮着把两个木桶搬到平底船上,等验收完毕,收了钱,当面点清,跳回自己的船上,犹豫了一小会,还是败给了好奇心。
“桶里面是什么?”他冲远去的平底木船喊道。
寂静。也许他们没听见,也许根本不想回答,也许加布里埃破坏了在酒馆里对英国委托人许下的承诺。
“番鬼火药!”晃动的芦苇丛后面传来回答。
走私船上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加布里埃敢肯定他们脑子里都在想同一件事,整整两桶西洋火药,要是提灯溅出了一点油和火星,要是海关船的箭点燃了船,要是暴风雨之中木桶没固定好,在船舱里撞来碰去,要是有任何能够想象到的微小意外,恐怕远至广州城都能看见把他们炸成齑粉的巨大火球。
“天快黑了。”吕西恩说。
“是的。”加布里埃清了清喉咙,强行把血肉横飞的爆炸景象压到脑后,“没错,听着,我们在这里睡一晚,明天一早回家。要是朱利安神父问起我们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要说什么?”
吕西恩点点头:“我们去了澳门,只是看一看港口,其余什么都没做。”
“非常好。”加布里埃揉了揉弟弟的头发,瞥了一眼空无一物的船舱,太阳已经被河水吞没,阴影迅速横扫芦苇地,“我们来生个火吧。”
番外2完
注:
[1] 粤语,桌子
[2] 粤语,胆子小
[3] 粤语,小孩子。
哎呀哎呀加布里埃哥哥!想他!
赞赞
珠江上最为帅气的走私犯!(x
赞赞
哥哥安全感爆棚! 小吕西恩太可爱了呜呜。
赞赞
我真的非常喜欢哥哥!!!完全唤醒本人恋哥的隐藏基因🥺🥺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篇捏,,虽然没能看到实体但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这个故事,甚至对广州产生了神奇的向往和迷恋!已经决定暑假的时候去玩了我真的很想亲眼看看这个美丽的故事发生的地方😢😢🤲
赞Liked by 1 person
哥!!!!小吕那句“我12岁”把我笑得够呛
赞赞
亮眼男二!!看小船飞驰那段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像看大片!还有广州城对雨水的谈论太有那味了~原来花蟹仔早在这么多年前就和这哥俩有联系了,难怪正文里提到一看见就知道没啥好事躲🤣
赞Liked by 1 person
如果不是煮着粥可能已经趁着夜色逃入荒野(?
赞Liked by 1 person
我十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爱死了
赞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