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mbre du sapin

原作:Tinker Tailor Soldier Spy(电影版)

配对:Bill/Jim

吉姆直到今天也不会承认,那天晚上他和比尔离开那家鬼鬼祟祟地开在巷子尽头的小酒吧时,确实是喝得有点醉了。酒吧里那层半永久的烟雾像海绵一样吸满了油脂和尼古丁,粘稠,温热,相较之下,外面的冷空气像把淬硬了的铁锤,几乎要把吉姆的脑袋从他的肩膀上敲下来。一只瘦骨嶙峋的猫从他们脚边窜过,冲进垃圾桶背后的阴影里,消失不见。两人都在发笑,但具体笑些什么,吉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个事实似乎更进一步地逗乐了他们。人行道上结了一层滑溜溜的薄冰,他们互相抓紧对方,免得摔倒。

比尔从吧台边一个倒霉的俄罗斯人身上摸走了一盒雪茄,快到河边的时候,他把赃物从外套里掏了出来,分给吉姆一支。盗窃是比尔近日最为钟爱的娱乐活动,吉姆是最初的实验对象和受害者,先是钢笔,接着是钱包和手表。“我十分克制,你知道的,”那个穿着旧套头毛衣的牛津学生说,咬掉雪茄末端,吐到草地上,把吉姆拉过来,轮流拍打他的口袋,寻找火柴,“他的钱包甚至没有放在内袋里,而我只拿走了这点小小的乐趣,看在上帝份上,你把火柴藏到哪里去了,吉姆?”

草地蒙着一层霜,长椅周围烧焦了一大块,多半是不合时宜的新年篝火晚会残留物。他们绕开了长椅,在枞树的阴影里并肩坐下,点燃了雪茄。比尔咳嗽起来,咒骂这些气味浓烈的烟草,吉姆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对着河水呼出烟雾。

“你在笑,对吗,我打赌你是的,”

“不,”尼古丁和冷风稀释了醉意,吉姆坐直了一些,用裤腿擦掉沾到手上的泥沙,“我没有。”

“你当然没有了。”比尔站起来,把雪茄扔进河里,那点小小的火光划出一条弧线,消失在流动的阴影里。比尔晃了一下,又坐下来,显然比他自己想象中要醉,“见鬼。”他咕哝了一句,不知道是对着谁。

雪茄缓慢地燃烧着,吉姆看着切成细丝的烟叶卷曲,发红,最后变成灰烬,摇摇欲坠地挂在那里。他磕掉烟灰,又抽了一口,火焰仿佛随着烟雾烧进来,同时灼痛了他的喉咙和脑袋。比尔靠着他的肩膀,稳定、温暖的重量,河风吹动了枞树的枝条,阴影随之摆动。远处有人在荒腔走板地唱歌,Maria, mater gratiae。他试着记住日期和时间,1936年12月27日,深夜。比尔·海顿从他那件领子歪斜的外套里摸出了一个铝制小酒瓶,拧开。这件外套,在吉姆看来,就像老鼠在墙角挖的洞,不管你清理了多少次,还是能从里面扒出吃了一半的谷粒和发霉的奶酪来。

“要尝尝吗?”比尔问,把金属酒瓶递给他。

“希望这不是你的赃物之一。”

“吉姆,”比尔挪动了一下脑袋,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你知道我的,这当然是了。”

他抿了一小口,伏特加,毫不意外。明天早上他们都会经受地狱般的宿醉,但那是明天的事。比尔在谈论着什么,政治,板球,水彩画,穿着长筒袜的教会学校女学生们,但吉姆只能听见河水和枞树的声音。酒精包裹着他的意识,一张在炉火边烘暖了的厚实毛毯,有那么几分钟他顺水漂到另一条河边,上莱茵省的落日照亮了河畔的柔软枯叶,有人在用阿尔萨斯方言训斥一群爬到屋顶上嬉闹的小孩,木筋房的阴影互相覆盖,路灯不紧不慢地亮起,当天最后一班开往奥地利的轮船拉响了汽笛。

“吉姆,你没有在听。”

“只是在想,”斯特拉斯堡,他没有说出这个地名,吉姆无法找到回忆这个边境城市的正当理由,他在那里没有朋友,也很少离开舅舅为他租下的那间低矮阁楼,“……事情。”

“我在说,”比尔仰头喝了一口酒,“你考虑过我的提议了吗?”

“谎称我们是皇家空军,去搭讪卫理公会学校的女孩?”

“令人愉悦,但不,不是这个。”

吉姆接过酒瓶,它已经空了,“魔鬼和马戏团。”

“不完全是我和你描述的那样,不过是的。”

他在草地上摸到了那个小小的瓶盖,拧回原处,把金属容器还给比尔,“你相信还会有战争吗?”

比尔叹了口气,呼吸拂过吉姆的脖子,“我不相信张伯伦、植物黄油和赌博,相信咖啡必须加两勺糖。我们相信什么并不重要,吉姆。”

确实不重要,他想,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他的决定早在比尔从大众俱乐部另一边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作出了。雪茄烧到了尽头,吉姆在火焰来得及灼痛手指之前丢掉了烟头,用鞋底碾了碾,免得引发第二次火灾。“一个条件,”他说,短暂地思疑这是不是谈论条件的最好时机,“我们会一起工作,你离开圆场的话,他们不能指望我留下。”

比尔的手找到了他的,更准确的说法大概是,躲进了他的手心里,两人的手都冷得像冰。吉姆猜想这是握手的一个全新的变种。一只夜鸟啼叫起来,短促而沙哑,呼唤着什么他们都看不见的东西。冰冷的手指触到了他的脸颊,比尔把他的脸扳过来,吻了他,嘴唇惊人地温暖。吉姆闭上眼睛,河水在黑暗里潺潺作响。

“成交。”比尔悄声说,鼻尖擦过他的脸颊。

“你把你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清楚。”

“给我一百个吻,再一千个。”

吉姆略微侧过头,“卡图鲁斯?”

“不,比尔·海顿。”

他终于笑了起来,酒精在他喉咙和胸腔里燃烧,比尔吻了他第二次,然后是第三次,把他从枞树的阴影里拉出来。两人比赛着跑过湿漉漉的街道,建筑物俯视着他们,漆黑的窗户犹如挖空了的眼眶。吉姆在打开的门前停下,比尔转过身来,仍然喘着气,脸颊因为奔跑而发红。那件可笑的外套从肩膀滑落,歪斜的领子就像猎兔犬的耳朵。

“吉姆。”

他早就知道,吉姆想,踏进昏暗的门厅里,老旧的地板在鞋底嘎吱作响;这盏老式吊灯很久没有清理过了,光线仿佛在浑浊的池塘里浸泡过,比尔冲他微笑,手探进了他的衬衫里。我别无选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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