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刻尔克沙滩组,Tommy/”Gibson”无差
弃权声明:角色属于诺兰
他赶不走那个法国人。
“你应该跟他们走。”Tommy第三次这么说,很慢,仿佛只要发音足够清晰,Gibson就自然而然会听懂。这个一头卷发的法国士兵平静地看着他,既不显得困惑,但也没有醒悟的迹象,好像Tommy是一台故障的留声机,他需要再仔细听听,弄明白是哪里卡住了。
又一列火车缓慢驶入,鸣笛。有人在远处喊叫着什么,挥舞一块写字板,一小队士兵们从人群里分离,机械地向它走去,每个人都湿透了,冷得发抖。Tommy停下脚步,一把抓住Gibson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去,指着法国军队集结的地方,“Français,那边,你明白吗?”他说,并不确定发音是否正确,然后指了指自己,“anglais.”
Gibson摇摇头,Tommy不能确定他是没听懂,还是不想过去。Alex不耐烦了,大声叫他别在“这只见鬼的青蛙”身上浪费时间,粗鲁地推开他们两个,大步走向火车。
“抱歉。”Tommy拽了拽歪斜的衣领,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Alex道歉,列车员吹响哨子,车快要开了,Tommy瞥了一眼火车,回头看着法国人,“如果你想跟着来,那就快点。”
这个并不叫Gibson的法国人快步跟了上来。
——
“你叫什么名字?”
Gibson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再次注视着Tommy,带着一种礼貌的不解。他刚刚靠在座位上睡着过,卷发歪向一边,看起来很滑稽。Alex在旁边挪动了一下,不耐烦地瞪了他们一眼,把卷起来的外套塞到脑后,重新闭上眼睛。
“名字。”年轻的英国列兵重复了一遍,拽出自己的狗牌,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是Thomas——Tommy,如果你喜欢的话。”
对方露出微笑,重复了一遍“Tommy”,然后指了指自己,“Philippe。”
他的发音太快,像打在玻璃上的雨滴,Tommy不得不让他再说一遍。两人开始练习对方的名字,大概觉得这个行为过于荒谬,同时冲对方笑了起来。
“白痴。”Alex冷冰冰地插嘴,缩在座位一角,半闭着眼睛,双臂交抱在胸前。
没有人理会他的评论。Tommy站起来,对Philippe做了个“在这里等着”的手势,穿过晃动的车厢,向列车长的小隔间走去。Philippe看着他消失,往旁边挪了挪,试图离Alex伸长的腿远一些。入夜已久,车窗变成了一块漆黑的镜子,Philippe把头靠在上面,听着车轮规律的哐当声。
Tommy整整十五分钟之后才回来,带着一截短短的铅笔和一叠纸,过往的列车时刻表,背面是空白的,他把笔和纸放到Philippe面前。“我猜画画会容易些。”Tommy做了个画圈的手势,“我希望你是个合格的画家。”
Philippe琢磨着铅笔,好像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他碰了碰Tommy的手背,抚平纸上的皱褶,画了一个粗糙的六边形,然后写了一个单词,全是大写字母。
“法国。”Tommy把它念出来,冲六边形皱起眉,“好的,这是法国。”
Philippe点点头,圈起在六边形左上方的那个角,在里面画了一个黑点,写上“Châteaubriant”。
“这是你家?你来的地方?”
Philippe蹙起眉。Tommy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从他手里拿走铅笔,画了一座歪歪扭扭的房子。Philippe笑起来,Tommy把铅笔丢到他身上,“别笑,你也不见得画得很好。”
Philippe说了一句话。
“我完全没听懂。”Tommy告诉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和你说话,你肯定也听不懂。我是从苏塞克斯来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一个很小的村子,所有我认识的人都参军了,所以我也报名了,我敢打赌许多人都是这么来的。如果他们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我绝对不会踏出家门一步。”
法国人安静地看着他,又是那种专注而好奇的神情,仿佛只要他看得足够久,就能从Tommy脸上找到答案。
火车开进隧道,车轮的轰鸣被放大了。车厢里的士兵几乎都睡着了,歪在座位上,发出轻微的鼾声,有些人甚至忘记摘掉头盔。车厢里充斥着浸水皮靴和机油的刺鼻气味。Tommy变换了一下姿势,靠在Philippe肩上。火车驶出了隧道,外面飞掠而过的旷野一片漆黑。灯火管制仍然生效。
然后Philippe开始低声说话。
Tommy听着,闭上眼睛。这种陌生的语言像落在河上的雨水,他睡着了,这么多个月以来第一次,没有梦见枪炮声。
——
年轻士兵醒来的时候被阳光刺痛了眼睛。
Philippe还在睡,两人挤在狭窄的座位里,互相靠着对方。火车正在减速,颤动了一下,停住了。Alex踩在座位上,推开车窗,冲轨道旁边的两个男孩喊叫,问他们这是什么地方,然后让他们拿一份报纸过来,扫了一眼标题,把报纸扔给Tommy,打到了Philippe的额头,把他吓醒了。
“我看不下去。”Alex重重地坐下来,“你看吧。”
Tommy展开报纸,Philippe凑了过来,和他一起看大标题。敦刻尔克,然后,往下,丘吉尔。他沉默地读完了整篇报道,放下报纸。Philippe拉了拉他的衣袖,指着报道里的其中一个词。
“胜利。”Tommy轻声读出来,“是的,我也这么希望,但是。”
“Ça va aller.”Philippe说,对他微笑。
“你知道我还是听不懂。”Tommy回答,侧过头,看着外面洒满阳光的乡野,“不过,是的,管他呢,我同意。”
全文完。